不得不说,这是一个关于离别的故事。
-1-
回忆起夏目贵志,名取周一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个纤细的少年背影。
虽然因为各种的原因曾经和夏目打过交道,但是相较于面容,名取更多地看到他的背影。
说起来,与夏目的相识与相交,都和妖怪扯不开干系。
作为除妖家族继承人的名取周一,与灵力超强的夏目玲子的孙子,原本是毫无关联的两方,却还是成为了朋友。
朋友这种东西对于名取来讲是奢侈的,一是身世,二是身份。
最初的名取对于夏目,是怀疑,是好奇。
但是这个少年执着着他已放弃的执着,做着他一直想做的事,让他发现原来自己心里也会有那些善良的想法。
能看到共同的风景的人。
无数次的相遇与分别,名取总是喜欢盯着夏目的背影。
或白日,或傍晚,或黑夜,那个人瘦弱的肩膀却似乎能扛下所有人或妖怪的愿望。
用一张笑意浅淡的脸,面对一切困难与险恶。
说是光芒,却又不会似太阳刺眼,也并不像月光的清冷,就像那满天的星星,点点光亮却将整个夜空点燃。
将心里的希望点燃。
如果你问名取,夏目是个怎样的人,他大概会这样回答。
“爱笑的笨蛋。”
-2-
名取发觉夏目有些虚弱是在一次短途旅行中。
那是夏目的暑假,名取听闻周边镇子的森林出现了异常,就邀约夏目一同去查看,不过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游玩。
夏目得知是与妖怪有关的事,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应了。
本在一旁舔着烧酒的猫形斑扑过来狠狠地敲了夏目的头。
“总做些麻烦的事,不好好考虑下自己的状况。”
夏目只是揉着头抱怨斑的力度,简单地收了行李后便不顾斑的反对把斑抱在怀里。
火车站,坐在一起休息的两人突然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。
名取把夏目的头压进怀里,警惕地看着身后的异形妖怪,却发现异形妖怪虽然体型庞大,但性格却十分温和,诚恳地求夏目还他名字。
夏目在斑的反对声中掏出了本子还了他名字,在妖怪道谢离开后,虚弱地再次倒进了名取怀里。
最后是名取把夏目抱上了火车。
夏目靠着名取的肩膀睡了一路,车快到站时,名取有试图叫醒夏目,不过夏目却并没有醒过来。
“唉……”叹气的是斑。“夏目这个笨蛋,越来越虚弱了啊。”
“这是怎么一回事?”
“还名字虽然很费力气,但从前的夏目睡一觉便能恢复。而现在的夏目,如你所见。”
名取把夏目抱到订好的旅店安顿好夏目后,便要斑照顾夏目,自己出门查看森林的事。
等到名取归来已是半夜,夏目发起了高烧,名取和斑商量了一下后决定,由名取来照顾夏目,斑去找三篠商量办法。
名取看着因为发烧的关系而蹙紧眉头的夏目,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抚平那些褶皱。
而夏目似乎是感应到了这样的心意一般,眉头逐渐变得平整。
天光渐显,夏目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,人也有转醒的迹象。
名取半抱起夏目试图喂他一些水,烧了一整晚的夏目虽然有意识地去啜水,却使不上力气。
就在名取准备起身去拿勺子来喂他时,夏目却突然抓住了名取的胳膊。
“别、咳、别走。”
名取只好呆在原地不动,将杯子里的水喝掉一些后,将杯子倾斜在夏目嘴边喂他。
斑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些草药,是他与丙、三篠连夜采的。
“不知道会不会有作用,总之先试试吧。”
等夏目再次睡下后,名取带着斑出去买食物,忍不住好奇地问斑。
“原因呢,变成这样总会有原因的吧。”
“用夏目自己的话来讲,有些东西在流失,别这样看着我,大概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,这并不是谁能够决定的事。”
-3-
在十八岁那年,夏目选择去遥远的京都上学。
告别的时候,藤原夫妇都很不舍地哭了出来。
作为送别队伍的成员之一,名取觉得自己是表情最如常的那一个,虽然是偶像派的明星,演技还是有的。
但是夏目却悄悄地对他说,不要笑得这么僵硬。
于是名取才有那么一点点想承认,他其实有些舍不得。
“如果我去那里拍戏,一定会去看你的。”
就算不是去拍戏,我会去看你的,当我想要见你的时候。
这句话名取没有说出口来,酸涩得有些意味不明。
回家的路上,名取见到恢复成原形在草地上发呆的斑。
“诶?你没跟着夏目一起去京都吗?”
斑看了名取一眼,沉默了很久才开口。
“你真的觉得,那家伙是去京都上学的吗?”
说完这句话后,斑就消失在天空之中,名取的一句“请告诉我实情”就这样飘散在空气里,化为一处死寂。
那之后名取曾多方打听可能与夏目有关的事情,却没有什么音信。
就这么过了四年,名取又一次与斑相遇,也终于得知了具体的情况。
夏目的生命在消散,这是唯一可知的事情。
“也许当年玲子所谓的孤独并不只是无人陪伴,更多的是知道自己会早早逝去的无奈。”
“我答应他,代替他守着这本友人帐,直至下一个轮回。谁知道呢,会不会有另一个夏目的出现。”
“倒是你,名取家的继承人,有些事别太逞强,夏目其实有对我说过,希望你能真心地笑起来。”
斑走后,名取在神庙前坐了许久,直到天黑起来。
月光柔和,树林里的萤火虫缓缓移动,光点四散在空气里,有种说不出的美好。
夜风徐徐,吹动着衣衫摆出细小的弧度,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很清爽。
脸上却是一片冰凉。
名取觉得,堵在内心那些名为酸涩的东西似乎开始流动起来。
终于可以,真正地哭出来。
终于可以,为那个已经分别的少年表达一些情感。
无论是当时的不舍,还是现在的心痛。
这样,也算是最好的告别了吧。
“那个能和我看到共同风景的人。”
再见。
-end-